N的报告4--漩涡 下
不知过了多久，朦胧窒息的感觉消失了，意识渐渐清醒过来。
全身上下软绵绵的，哪里都疼，我咳嗽了几声，缓了一会儿，慢慢睁开眼，看到昏暗的灰黄色天花板，还有摇摇欲坠的吊灯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我以为自己真是进了阴曹地府。
直到我看到耗子皱成一团的大脸。
“N！兄弟！大哥！我就知道你这只小强肯定死不了！”耗子哭丧着脸张开双臂，一副要拥抱我的样子，我条件反射地试图躲闪，结果反而牵动了伤口，疼得眼前一黑。
“你给我起开！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，又要给你折腾过去了！”
女人的声音，我惊讶地抬起头。
一个年轻女子一脸愠色地站在我的床头，看起来不到三十岁，身形高挑，穿着风衣，剪着干练的短发，打扮得像个男人，但眉眼间依旧有着女人的柔和清秀。
“我叫陆淼，是个医生。”看出我的疑惑，女子很直接地开始了自我介绍，还顺便把担心得皱成一团的耗子拎到一旁，“在军队里干过。别看了，你的命是我和这家伙一起捡回来的。”
“你和耗子？”我一愣，“这么说，那天的警察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，不急，先休息，那些毒贩子应该暂时不用担心了。”陆淼在我床头放了一部手机，“你有一个电话要回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就一个通话记录，这家伙自己搞的一次性手机，你打过去就知道了。”
我有点招架不住陆淼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，咳嗽了几声。
“过了多久了？”
“一天一夜吧。别这么惊讶，不然你觉得为什么这家伙担心成这样，行了，我们先出去了。我建议你先睡一会儿，脸色挺吓人的，不过我估计你也不会听。”说着，她拽着耗子走了出去。
他们走后，我才开始有功夫慢慢思考并打量周围的环境。这是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，只有一张床和一扇窗户，床边有一个空的小推车，隐约散发出酒精和药水的味道。外面不时传来嘈杂刺耳的虫鸣声，鸟叫声，但并没有听见交通工具或是人说话的声音。看来，虽然耗子和那位叫陆淼的女子想办法引来了警察，但他们并没有把我送到医院。这里应该远离城市，或者至少说在城市之外。我记得耗子就有准备安全屋的习惯，废旧的小仓库，车棚甚至自己在树林里搭的小草棚，都能被他改造成藏身之处，或者用来藏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货物。这么想来，这里应该也是其中之一。那么，如果警察把毒贩的老巢一锅端了，为什么我们还要藏起来？
对此我只想到一种可能一一有人跑了，而且应该是为首的跑了。
邱择明。我想起那个满脸刀疤的男人，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他怎么会变成这样？他可是缉毒警啊！
还有我在那个仓库里看到的景象，药片，针筒，还有……人。
如果还能称得上“人”的话。
我再次咳嗽起来。
糟透了。
我深吸了一口气，冷静了一下，继续思考。
至于他们是怎么找到我，救出我的，其实不难解释，定位，枪声，估计还用了烟雾弹之类的东西，这个不是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，更重要的是，这个陆淼到底是谁，耗子为什么会信任她？据我所知，耗子很难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。目前我只从她本人的话中了解到她应该是，或者曾经是一名军医。另外，能把我救出来，肯定有点本事，至少十个耗子都做不到……嗯？我怎么把他当评判标准了……
耗子……怎么还是来救我了？他不是挺怕死吗……
我叹了一口气。
还有那个陆淼，陆淼，陆淼……
陆沉？
不会吧……
我努力抬起右手摸过床头的手机，拨通了里面仅有的一个号码。
一接通，就被吼了一声。
“N，你tnd 真的不要命了！”
我被吼懵了，过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是叶允昭。
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“嗯，知道得不能再知道了。是从你那个线人，叫什么……潘的人那里听说的，他把详细情况都告诉我了。”叶允昭闷声闷气地说，看来是真生气了，“老秦委托你是调查，不是让你去送死！你……”
很想道歉，但又觉得这样他只会更生气。于是我转向了更紧急的问题。
“你知道陆淼是谁吗？”
“哦对，她啊……”叶允昭叹了一口气，“她是陆沉的女儿。”
果然。
“准确地说应该是养女，当时他经手一个案子的时候收养的，爸妈都没了，挺可怜的。我也认识她，只是她大学毕业之后和陆沉闹矛盾，就没怎么见过了，有四五年了吧。陆沉去世后我们也没联系上她，没想到……这丫头……和你倒是有点像。”
“……”
这么说，她也是来调查邱择明那一伙毒贩的，不过侧重点应该是陆沉死亡的真相。她说自己在军队里干过，如果她在印度当过军医，认识人也不奇怪，不然也不会轻易把警察引到那里。
同时有两个人在调查他一一这一点邱择明很明显没有料到，或者说，他以为陆淼那一方的也都是我的人。不管怎么说，似乎只有对我，他了解得足够多。
邱择明……
“喂，N你还在吗？”
“允昭，老秦呢？”
“他在旁边，对，这两天盯得没那么紧了，但他现在不想跟你说话。”
“……那你知道，邱择明是怎么回事吗？”
“邱择明？”叶允昭的语气里透出惊讶，“你怎么提起他了？他不是去……”
叶允昭的声音戛然而止，电话里传出老秦紧张的声音。
“怎么回事，你是不是在哪里看到他了？”
“事实上，根据我现在的调查，他应该就是那个毒贩头子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
“我看到了，在那个仓库里。要杀我的人，就是他。”
“你能肯定吗？”
“我不会认错。”
“该死的！我早该想到的！老陆死前他就已经出狱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我有点惊讶，“他坐牢了？”
“N，你听着，任务取消，你赶紧给我回来！”
“老秦？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“你别管了！赶紧回来！还有陆淼……把她一起带回来，求你了……”
忽然，手机那头隐约有开门的声音，电话立马挂断了。
我放下手机，回过神来，发现耗子和陆淼已经站在我床边了。
“有本事啊。”陆淼皱着眉，“能坐起来了。”
这时，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墙半坐在床上。
“我决定了，今天就叫你N小强。”耗子又张开双臂扑过来，再次被陆淼拎到一边。
“怎么样？现在清楚情况了。”
相反，我彻底混乱了……
我叹了口气摇摇头：“对不起，我想静静。”
陆淼和耗子面面相觑。
最后还是耗子先说话：“那先休息吧，也不早了。你们放心，我这儿可安全了，我在外面装了两道铁门，而且位置很隐蔽！他们肯定找不到……嗯，应该找不到……靠，最好不要找到吧！”
……
“算了，睡吧。”陆淼说，“昨天也没事，反正那些人来了我们照样活不了。”
“大姐，你心真大啊。”耗子一脸佩服。
我看着陆淼，看着这个打扮得像男人一样的年轻女人，被毒贩子害死的陆沉的女儿，感觉有很多想问的，又都问不出口。
最后，我也只是叹了一口气：“休息吧，我累了。”
一直以来，我以为自己就是这场猫鼠游戏的主角，没想到，我也只是被这个大漩涡卷进来的其中一个人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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